壺中仙說是要讓阿藥見一個人，但當他們到達目的地時，除了坐在地上失去意識的撒旦之外，還有一個人站在他身邊。

“鏡侖昆？”她看著那個抱著小山羊（誤）的年輕人不確定地問道，“難道你也被收到九黎壺之中了嗎？你變回原形了嗎？”

“不是啊。”鏡侖昆一口否認道，“是那個老爺爺請我來做客的。阿藥，好久不見啊，你師兄做的飯真好吃。”

“哈？”最後半句話實在是出乎阿藥的預料，她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你見過小歲皮皮白澤他們了嗎？我剛才想找他們玩結果迷路了。”

“啊？”阿藥感到越來越聽不懂了，她如今尚沒有實體，除了伏羲琴小黑屋外只有九黎壺內能夠讓她自由活動，要怎麽去找小歲他們呢？

“呀，我忘了，失卻之陣結束之後你就變回伏羲琴了，對之後發生的事情都不太清楚。”鏡侖昆一拍腦袋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因為天上一日，人間一年，所以你們封印了赤貫星回來的時候，人世間已經天翻地覆了。大隋倒臺之後是一陣兵荒馬亂，最後直到一個姓李的人上了位天下才安定下來，不過沒過多久又亂了，然後又安穩……反正就是這麽來來回回反反覆覆的，可煩人了。”

“這也不算是什麽怪事，自古以來莫不如是。”阿藥嘆息道，“也不知師兄和小歲他們怎麽樣了，小雪如今又在何處。”

“小雪變回了女媧石，應該也被收在煉妖壺中吧，不過沒有什麽人知道就是了。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類都是好人的，所以就算我知道神器的下落我也沒告訴任何人。”鏡侖昆得意地說道，他故意停了停，在阿藥笑著誇了他兩句後他才接著說下去，“宇文太師對於中原紛爭再沒有半分興趣，他與陳靖仇結為莫逆，以軒轅劍交換了煉妖壺後遠走西方，小歲他們舍不得你，於是自願進入煉妖壺中沈睡。至於我嘛，因為你答應過我要養我和小桃，現在你變成琴了，自然得由你師兄負責。再加上我和小桃都不能忍受被關在一個壺裏，所以我就辛辛苦苦地一路跟著他，跟著他到了西方。”

“小歲他們竟然……”阿藥聞言微微動容，決定一會兒就讓壺中仙引路帶她去看他們，而後又問道，“那師兄如今……”

“西方的風土人情雖然和中原不同，但追逐權力、金錢的貪婪和中原地區並沒有不同，宇文太師游歷多年後也失去了興趣，抵達與世隔絕的天上世界隱居了。在那裏他遇見了一個和他很談得來的朋友，好像是一個什麽天使，他和你師兄一見如故，然後就有了賽特。”

阿藥：……是我理解有問題還是你表述有問題？

好在鏡侖昆很快便做了更細致的解釋：“那名天使犯了重罪，需要到人間贖罪，為了避免他被撒旦輕易找到，他就和宇文太師約好轉世後以宇文太師後人東西混血兒賽特的身份活動，太師知道他身上肩負著重要使命，於是就把煉妖壺借給了他，當然，他沒告訴他你們也在裏面。”鏡侖昆笑道，“我閑得無聊，就跟著那個賽特四處旅行，見到了一些有趣的事，還遇見了轉世後的獨孤寧珂，不過她已經是好人了，還幫著賽特一起把這家夥給封印了。”說著，他指了指地上蹲著的撒旦，“他好生厲害，我原以為要請太師出馬了，沒想到賽特在東方找到了軒轅劍，用軒轅劍的力量把他封印在了這煉妖壺之中。”

“是暫時封印在了九黎壺之中。”一直安安靜靜地聽著兩人對話的壺中仙忽然插話道，他揚著眉毛，用一種神秘莫測的腔調說道，“你們以為，地獄之主的力量是能夠輕易被束縛住的嗎？雖然和我們不同，但西方的神祗也是神祗，他們解決不了的麻煩使用中原的神器也一樣夠嗆。”

雖然很煩壺中仙對轉折的熱愛，阿藥還是耐著性子聽他接下來的話。

“不過，那是在僅僅使用一兩樣神器的情況下。”壺中仙又說道，“如果將煉妖壺和伏羲琴的力量結合起來，不僅能夠長長久久的困住他，還能夠起到凈化的作用，雖然這個過程不是區區九十九年就能夠完成的，但並不是不可行的。就算不行……”壺中仙意味深長地看向阿藥，“如果你像我所說的那樣帶著煉妖壺抵達另一時空，就算他沖破了封印又能如何呢？沒有盤古斧，他不可能再回來了！”

“我也不可能再回來了。”阿藥沒好氣地說道。然而過了一會兒，她便又問道，“你剛才說把我們的力量結合起來……怎麽結合？”

“很簡單，尤其是對於伏羲琴而言，只要把我的意識和你的意識融合，讓你成為煉妖壺的主人，你就能同時具備這兩大神器的力量。”壺中仙說道，“我知道你能夠看穿謊言，我也不浪費時間說謊話了，融合之後是你的意識吞噬我還是我的意識吞噬你，這個結果沒有人知道。”

“意識的融合不是簡單的吞噬與被吞噬。”阿藥冷冷地說道，“我不再是我，你也不再是你，但我有的不會消失，你有的也不會失去，你的理想即是我的理想，我的牽掛也是你的牽掛。”

“聽上去比我預想的還要好。”壺中仙捏了捏胡須說道，“你做出決定了嗎？”

“我只有幾個問題。”阿藥說道，“你有戀人嗎？或者說你對什麽人有什麽特別的執念？哦，對了，你會特別介意我有一名戀人嗎？我可不想因為你無緣無故地對他產生惡感，那對他太不公平了。”

壺中仙：……

************************************************************

如果是全盛時期的壺中仙的意識，阿藥對付起來確實會比較吃力，但如今他不過是靠著心裏的不甘執念硬撐著，這場意識融合的主導權很快便到了阿藥的手裏。不過壺中仙本人也不會在意這一點，反正他只要能夠實現理想就夠了。

為此，哪怕他燃盡最後一片靈魂、最後一縷意識都在所不惜。

完成這一過程後，阿藥找到了小歲他們，並且將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以及接下來的打算盡數告知，小歲他們雖然吃驚，但並沒有太多的猶豫。

“阿藥不是說了嗎，我們是朋友。”刻苦修行後終於能化作人形的皮皮說道，“而且我從小就跟著阿藥，以後也是這樣。”

“同意同意！”小歲一把摟住了阿藥的脖子，“而且這個世界我早就看膩了，換換口味也不錯，白澤你說對不對？”

一旁的白澤緩緩點頭。

“我也想看一些新的故事。”他這樣說道。

剩下的茶仙、小彩等人也沒有意見。

“你可得對我們負起責任來。”茶仙用它一貫的語氣說道，“這句話可不是在床上才能說的。”

阿藥想了想問道：“你說的那種情境下會用‘我們’嗎？”

茶仙笑而不語。

或許是因為融合了九黎壺的力量，阿藥沈睡的時間縮短了許多，距離封印撒旦之後的第五十年，她便恢覆了人形，她先去拜訪了遠離人世的師兄，見他一切安好便放下心來，簡略地將之前對小歲他們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這也是你的機緣。”或許是因為卸下了沈重的責任，宇文拓的容貌氣質看上去更為疏朗，“我聽說有一位詩人曾經說過‘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你我之間也應是如此，確實不必太過扭捏。更何況……”他微微笑道，“若有一日，我對你所說的異世有了興趣，興許也會去問大神借一次盤古斧。天下雖大，但以你我之力，只要有心，相見總是不難，既然如此，又何必執著於相見相伴？若我想起你，若你想起我，懷念即可，無需太過傷感。”

他此刻的通達與仙島上的住客們頗為相似，又讓阿藥想起了久違了的鐘仙子夏柔，也不知她是否已經等到了陸承軒。又或許，無論等不等得到，其實都沒有太大的差別，他們因為共同的回憶而始終緊密相連。

阿藥心想經年之後，她大概也會如同師兄和夏柔一般豁達，但她又轉念想到了同為神器的壺中仙，便覺得這種變化也是因人而異的。在意識到這一點後她起初有些失落，但很快便擺脫了這種情緒，她本就是她自己，既因物喜、也因物悲，喜則笑、悲則泣，凡事能看開的看開，看不開的也就看不開了，又有什麽值得遺憾可惜的呢？能誠實地面對自己、能活成自己的模樣總是一件好事。

她又同師兄聊了些關於舊人的故事，知道了楊碩的戰功與他的隱退，也知道了當年無意間攪入諸多風波的蕭皇後也在李氏的庇護下頤養天年，心中頗多唏噓，卻也只止於唏噓而已。在拜別了師兄之後，她於這方天地搜尋數年，終於在某位君王的陪葬中找到了玉琵琶。

時隔多年，她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氣息。那是琵琶一直使用的一種胭脂香味，即便她如今道行盡毀變回原形也沒有散去，就像是執著地堅守著什麽。

找到琵琶之後，既屬於壺中仙、如今也屬於阿藥的理想終於可以落實第一步了。阿藥借來了盤古斧（被吵醒了的盤古大神又發了頓脾氣）讓除了鏡侖昆和小桃之外的夥伴進入煉妖壺，而後幫堅決不要進入壺中的鏡侖昆（他堅稱自己有幽閉恐懼癥，但阿藥不明白那是什麽）繪制了具有強大感應作用的符文，並且解釋道：“雖然有九黎壺的記錄指引，但是穿梭過程中的時空亂流很容易使我們分散，甚至將我們丟在不同時間的不同地點，但這個符文能夠跨越時間的障礙，只要我們能夠在同一方地界，就能夠感應到彼此的處境，包括時間、包括地點。”

“哦……”雖然和師兄面容相像但實力差了十萬八千裏又不肯好好學習的鏡侖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問道，“那如果我們掉到了不同的地界，比如說你在大地，我在天上界又該怎麽辦？”

“……應該不會這麽倒黴吧？再說這種不同的地界總不會存在太多，你原地不動，我來找你就行了。”

鏡侖昆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那我就開始了。”阿藥說道，她屏氣凝神，高舉盤古斧，通過壺中仙當年所做的記錄努力感應那個世界，當她腦海中有靈光閃過的剎那，盤古巨斧揮下，一道空間裂縫出現在她面前，在依照約定將盤古斧丟到一旁的樹洞之後，阿藥不再抗拒那股吸力，和鏡侖昆一起被吸入裂縫之中。

出人意料的，那是一個非常迅速的過程，除了有些頭暈之外，並沒有太多不適感。

阿藥站穩了身子，又揉了揉太陽穴，感到神智清明後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如她所料，鏡侖昆已經與她分散了，更糟心的是她確實沒感知到他的蹤跡，看來這位仙器還具有烏鴉嘴的特性。她目前似乎處於一個較為平和的地方，此時正值白晝，她的身側是一棵散發著蓬勃生命力的巨樹。

她正想四處尋找一些在此地生活的生靈，忽然感到有人接近，接著便是一聲飽含怒意的威嚇。

“賤女！誰準你靠近王樹的？！”

阿藥：……

***********************************************

正處於高空下墜過程中的鏡侖昆緊緊抱著小桃，心中並沒有太多的恐慌感，他怎麽說也是個仙器，堅實程度不是凡物能比的，即便是從這麽高的地方落下也不會有絲毫破損。

‘只要不砸到人就好了。’他這樣想道，還有閑心觀察一下周圍，在發現感覺不到阿藥的存在後他用一秒鐘感慨自己的預感只準，接著用直到落地之前的所有時間驚慌失措。

而在他落地之後，他就開始為另一件事驚慌失措了。

他幸運地避開了那些高聳的石林，憑借時空穿梭的勢能蠻橫地沖破了一個金色的球狀結界，直直地砸在一個不知道是什麽但看那黃綠發色和黑暗氣息就知道不是人類的生物身上，他秉著道德感想要施術救治一下受害人，卻發現自己身上的力量似乎時空亂流的能量發生了共鳴正處於混亂狀態，於是只能滿懷歉疚地看著那位倒黴蛋慢慢咽氣，在內心由衷的為他的下一世祈禱，祈禱完畢後他就恢覆了千年仙器對無關生命的冷漠，開始觀察自己的處境。

當他發現原先被撞破的結界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又自動彌合的時候，忍不住在心裏爆了粗口。

“小桃啊小桃。”他抱緊山羊略帶悲憤地感慨道，“我們還是逃脫不了被關的命運嗎？早知道就乖乖聽話了。”

“閣下是……”

身後傳來的聲音嚇了他一跳，鏡侖昆轉過身，只見一名藍發、面容白皙到幾乎妖異的男子正註視著他。

鏡侖昆又看了一下腳邊的受害者，深呼吸了一次，平覆了一下心情問道：“我並非是有意為之的，這位……是你的朋友？”

差一點被封世末吸化妖能的獄天玄皇堅定地搖了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

絕對不能讓土神門知道的小劇場：

關於如何在時空穿梭中不分散

阿藥：你還是到壺裏去吧。

鏡侖昆（滿地打滾）：不要不要就不要。

阿藥：要不然我牽著你的手？

鏡侖昆：哎，不好吧。

阿藥：我都沒在意你在意什麽？

鏡侖昆：不是啦，一只手我抱不動小桃。

阿藥：……

鏡侖昆：要不然……我抱著小桃，你抱著我的腰？

二十秒後

鏡侖昆：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太癢了，還是算了吧。

阿藥：……我們還是打個感應印記吧。

*****************************************

聽說原本只在巴厘島賣的藍色可樂國內也有賣了？

有看到的小天使記得告訴我哪裏有得賣！我還要買個漂亮的玻璃杯！

中部——善惡分開兩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